罗马帝国(600)
公元1至5世纪,罗马帝国的版图变化甚微。东至美索不达米亚(Mesopotamia)平原,西至大西洋(Atlantic)沿岸,北至苏格兰(Scotland)高地,南至撒哈拉(Sahara)沙漠。然而,实情远非如此。虽看似统一,但东、西日渐分裂。
在君士坦丁堡(Constantinople)和罗马城(Rome),双方各拥有首都和元老院。公元395年之后,分立阿卡狄乌斯(Arcadius)和霍诺留(Honorius)为帝。东部逐渐倚重文职政府,西部更多受制于军队。东、西本是手足一家,却开始互为仇敌。
匈人(Huns)踏入欧洲,罗马因阋墙之争而应对乏力。面对欧洲民族大迁徙,西罗马更难招架。5世纪末,西罗马统治结束,它是中世纪的开始。
- 不列颠(Britain)沦为不列颠人(Britons)、盎格鲁人(Angles)、撒克逊人(Saxons)、朱特人(Jutes)的战场
- 西班牙(Spain)成为苏维汇人(Suebi)、西哥特人(Visigoths)王国的所在地
- 高卢(Gaul)受到法兰克人(Franks)、勃艮第人(Burgundians)的统治
- 阿非利加(Africa)落入汪达尔人(Vandals)之手
- 意大利(Italy)被东哥特人(Ostrogoths)掌控
然而,罗马帝国疆域辽阔,虽连番失地,但东罗马(即拜占庭)仍然坐拥古典世界最广袤领土和最发达文明。

查士丁尼
5世纪后半叶,东哥特人和伊苏里亚人(Isaurians)卷土重来,随之引发种种乱局。除却君士坦丁堡和其他城市的坚固城墙,新的防御武器将是外交权谋和贿赂收买,而非增扩军力。非罗马式的、被动的策略虽不得人心,却帮助东罗马成功应对了乱局。这一切建立在阿纳斯塔修斯一世(Anastasius I)的经济运营的基础之上,借由减免赋税、节流增效、施行专业改革,东罗马得以恢复良好的课税基础。
利用财政、军事稳定最充分者,当属查士丁尼(Justinian),他在东罗马各处大兴土木。最令人惊叹者莫过于圣索菲亚大教堂(Hagia Sophia),该教堂由一位数学家和一位物理学家设计,其壮观的气势使人叹绝;特别是巨大的帆拱穹顶,其恢宏形制在文艺复兴前一直无与伦比。查士丁尼本人也慑服于建筑师的造诣,遂慨叹道:“所罗门,我已胜你!”(Solomon! I have outdone thee!)
不过,查士丁尼利用阿纳斯塔修斯一世的遗产,并非只为装点门面。他斥巨资建起一支可实现其军事雄心的部队。对波斯人(Persians)用兵初试锋芒后,查士丁尼将目光转向曾瓜分西罗马的蛮族诸国。首个目标即阿非利加的汪达尔王国,并收复迦太基(Carthage);胜利之速超乎想象,查士丁尼遂征讨意大利的东哥特王国;南西班牙地区自西哥特人手中夺回,地中海(Mediterranean)几乎再成罗马内湖。
军事征服并不意味着在西班牙、阿非利加已建立持久和平,因为几乎与此同时,西哥特人和柏柏尔人(Berbers)开始蚕食罗马领土。在意大利,与哥特人长期作战已使城乡基础设施损毁严重,令民众苦不堪言。与波斯人的战争仍在持续,致诸地在财力、军事上无法自我维持,旋即成为东罗马财政的重负。
550年代,阿瓦尔人(Avars)到来,多瑙河(River Danube)骤乱。来者究竟是谁,至今犹存争议。他们或是多元族群,由蒙古(Mongolia)、突厥(Turk)和嚈哒(Hephthalite)部落组成,为躲避兴起于中亚的突厥汗国(Turkic Khaganate)而逋逃至此。查士丁尼随即雇佣他们,去征服在劫掠巴尔干(Balkans)的匈人和斯拉夫人(Slavs),后又鼓动其干预格皮德人(Gepids)与伦巴第人(Lombards)的冲突。
阿瓦尔人两战两捷,成为多瑙河无可争辩的霸主,自匈人阿提拉(Attila the Hun)之后,对罗马属巴尔干构成最大威胁。但罗马面临的更紧迫问题则是伦巴第人的反应,后者不愿受阿瓦尔人奴役,于568年迁至意大利,在此罗马没有可以击溃他们的兵力。意大利旋即沦为战争的泥潭,最终成为人力、物力永远填不满的黑洞。
凭外交才能,查士丁尼或可稳定局面,但他于565年驾崩。此时,阿瓦尔人、伦巴第人之患尚待引爆最大后果。
基督教
4世纪时,在罗马宗教领域,一神论基督教(Christianity)压倒多神论异教对手,胜利可谓来得神速。
世纪之初,基督教会仍是小众,遭罗马帝国上下一致迫害。然而,君士坦丁(Constantine)于312年打赢米尔维安大桥(Milvian Bridge)战役,将胜利归因于基督教上帝的襄助,一切随之变改。基督教不仅陡然合法,更是一跃成为君士坦丁执政王朝的信仰。至4世纪末,皇帝若非基督徒,则难以想象。
在诸多方面,基督教的组织反映出罗马帝国的架构。罗马城的主教实为宗教皇帝,高居各行省大小主教之首,但因罗马帝国权力下放各地,教会架构亦须相应调整。
- 4世纪晚期,罗马帝国东西分治,教皇被迫认可教会的类似格局。
- 381年,君士坦丁堡牧首得到擢升,其地位仅次于教皇。
- 查士丁尼时期,安条克(Antioch)、亚历山大(Alexandria)、耶路撒冷(Jerusalem)获认,跻身管理罗马帝国教会的五大牧首区。
然而,该格局并未结束教会的权柄之争。罗马城的世俗影响渐趋衰微,而君士坦丁堡的宗教势力则与日俱增。比至6世纪,查士丁尼不只在地中海各地广建教堂,试图强迫犹太教徒与其他异教徒改信基督教,而且滥施皇权以左右教义。不过,随着伦巴第人在意大利半岛不断侵蚀罗马统治,教皇日渐独立。
基督教内部亦充满纷争。异见大多起因于对三位一体(Trinity)本质的分歧,特别是对耶稣(Jesus)为何既是上帝圣子(Divine Son of God)、又是凡人玛利亚之子(Human Son of Mary)这一问题存有争议。6世纪晚期出现的主要观点是基督一性论,即认为耶稣只有神性,这有悖于451年卡尔西顿会议(Council of Chalcedon)所表达的基督教官方观点。后者认为,耶稣兼具人神两性。
现代读者眼中,这一切看似迂腐而无必要,但在整个晚古时期,此类争议却会点燃宗教激情。若皇帝或教会试图强迫全帝国认可同一基督教观念,则几乎必将触怒万千信众,属极度危险之举。在为罗马帝国提供大量人力和赋税的埃及(Egypt)、叙利亚(Syria)、亚美尼亚(Armenia)等地,基督一性论信徒为数众多,更是不可招惹。
由于犹太人(Jews)大流散和基督教在罗马帝国的传布,后来多个世纪,犹太人每遭无端猜忌。但是,罗马人对犹太群体存有戒心不无道理。在7世纪,犹太人曾邀请波斯人夺取巴勒斯坦(Palestine),与之合围耶路撒冷,后又迎入穆斯林(Muslims)。